他目光覆雜的望著空中的小女娃娃，光溜溜的身上裹著他扔過去的綢布，那是他剛才撕下一片衣角變作的。

他身上的紅衣是一件上佳法衣，能自動清潔，還能根據主人的身份，隨意改變款式，還有防禦力也很厲害，能抵擋真仙以下的攻擊。

這會兒裹在雲蘇身上的那片已經自動變作幼兒款的紅色稠衣，穿在她身上非常合身。

那綢衣還自動分裂出兩根紅綢帶，將小娃娃的頭發綁成兩根羊角辮，通體鮮紅襯的小娃娃肌膚如雪，眉眼如畫，胖嘟嘟的小臉蛋像個小蘋果，一雙黑溜溜的鳳眼神光懾人。

“師父？”雲蘇終於稀罕夠了自己的小身子，雖然是個小幼崽，但好歹是人形，終於不是鳥了。

她很興奮的從空中跳下來，那團本來托著她的火焰自動融入她的身體裏，她跑向通天，伸手抱住了通天的大腿。

“師父，我終於化形了，我現在是什麽樣子？好看嗎？”雲蘇扒拉著通天的腰帶，她太小了，這會兒身高也就一米左右，使盡想往通天身上跳。

突然變成人，雲蘇非常興奮。

但她很快就發覺，通天似乎有些不對勁。

通天好像並不想抱她，還一副很抗拒失望的樣子。

“師父，你怎麽了？不高興嗎？”雲蘇有些疑惑，“你不喜歡我人形的樣子？”

通天望著正在扒拉他腰帶的小姑娘，臉色凝重，心情十分覆雜。

有歡喜，但更多是失望。

甚至心中某處彌漫出來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慌。

很多很多年前，也曾有個小姑娘這樣在他眼前化形，也是這般歡喜的撲進他的懷裏，軟糯糯喊他：“師尊，師尊抱抱。”

後來，她成了他首徒，得他親手指點，傾囊相授，成為三界最厲害的女仙。

再後來，她紅著眼充滿恨意的對他說：“師尊，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？我恨你！”

往事如針一般紮在通天的心裏，他目光覆雜的望著小鳳凰，她有些錯愕，但沒有再靠近他。

應該是感覺到自己的抗拒了。

通天猶豫了下，雲蘇是無辜的，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。

但內心深處，他還是本能的十分抗拒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娃娃。

最終，通天還是沒有抱起小姑娘，而是拽開她的手，並且退後了幾步，一臉的冷漠的道：“別碰我。”

“師父？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嗎？”雲蘇敏感的覺察到通天的抗拒，又問了一遍。

通天的樣子十分沮喪，就像三代單傳的男人得知妻子最後一胎又生了個女兒時，那種無法形容的失望沮喪懊喪。

“師父，你是不喜歡我這個人形的樣子，還是不喜歡我是個女孩兒？”雲蘇後退了兩步，跟通天隔了一米多遠的距離。

“你是不喜歡我是女孩吧。”她道。

通天沈默的看著雲蘇，有點不知道要跟這個小女娃娃怎麽相處了。

明明什麽都沒變，她就是他的小鳳凰，只是變了個樣子，就好像突然陌生起來。

“為什麽？”雲蘇眼圈泛紅，忍著眼淚質問，“你堂堂聖人，竟然也重男輕女嗎？”

通天沒說話，神情越發冷漠。

他擡頭目視遠方，像高高在上的神祇，冰冷不容褻瀆。

聖人的威嚴鋪天蓋地壓過來，雲蘇心中一沈，知道她猜中了。

“你怎麽能重男輕女呢？”雲蘇不敢置信，“女孩怎麽不好了？你以前不也收了很多女弟子？”

“麻煩。”通天冷著臉道。

“怎麽麻煩了？”雲蘇怒道。

通天背過身，一副不想再搭理雲蘇的樣子。

雲蘇又氣又委屈，等了片刻，始終不見通天轉身，她沒耐心等了，眼中噙淚跑了出去。

本來化形成人是件特別開心的事，沒想到，竟然會被通天嫌棄。

雲蘇走了，通天才轉過身，望著跑遠的小娃娃，心裏像是吞了十斤黃連，苦澀無比。

他真不是嫌棄雲蘇是女孩子，他只是很怕重蹈覆車，當年金靈的悲劇再發生一次。

因此不得不對小徒兒疾聲厲色。

不能讓她對他太過依賴親近。

可是，看到小姑娘傷心的樣子，他心裏又針紮似的疼。

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珍惜了上千年的小崽崽。

她傷心，他比她更難過。

好想追出去抱住她，擦掉她的眼淚，摸著頭頂柔聲哄：乖，不哭，師父不是不喜歡你，師父只是怕以後會害了你。

可他，終究什麽都沒做，只是看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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